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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的年会——郭庆
发布时间:2020-10-09作者:郭庆

京都的年会总在春节前半个月左右,是大家一年里最大规模的聚会和最开心的整蛊舞台。秉承了京都有史以来和谐如一家人的传统,年会的氛围总是“没大没小、开心就好”。翻开这些年我在京都工作的旧照片,几张年会的留影勾起我美好的回忆,想一想,的确,我好像与京都的年会总有各种精巧的缘分和故事。


  第一次踏进京都的大门,是我33岁的生日那天。那会儿,我刚刚拿到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刚刚离开工作了十多年的新闻媒体,决心转行做律师。我很顺利地被京都收留下来,开始从实习律师做起。虽然我一直倾心于电视剧里常常看到的大律师们在法庭上慷慨陈词、差不多能把法官感动到潸然泪下的场面,好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成为一名出色的诉讼律师,但田老师劝我从自己的实际情况出发,好好利用本科学的是英语专业的特长,认真学习做涉外业务。从帮着“老板”和同事们翻译文件开始,我的律师生涯在2004年从京都起航了……


  作为一个业务还不熟练的新手,所里能指望我做的事情不多,所以总有一些空闲的时间;加上以前做过央视新闻记者,尤其是直播节目策划,大家觉得我应该比较能出主意做节目吧,京都当年的年会就热情地邀请我做了主持人,当然我更是热情地、投入地接下了这个光荣但不艰巨的任务。至今还记得杨大民、朱勇辉、周清和我,我们四位主持人在轰轰烈烈的背景音乐声中出场,我深情地用北外科班出身学来的纯正英语(呵呵,顺便自吹一下),掺合着从央视春晚主持人那里借来的腔调,向大家发出的真诚问候--“Ladies and乡亲们!大家晚上好!”那一刻,台下的笑声,和那种浓浓的专属于京都的暖意,不经意地就刻进了我的心里,一直再没忘记。


  从那以后,我每年都乐此不疲地参加组织或主持京都的年会,连续四年。


  律师的工作,总是充满挑战。不是挑战对手,就是挑战那些枯燥的法律文件里潜藏的隐患。而战胜这些挑战的过程,从来都不是惊心动魄的,而是细致再细致、耐心再耐心、沟通了再沟通、了解了再了解,是磨出来的,是一点一点锻造出来的。如果有时候不得不考虑一个迫在眉睫的期限,那就还需要不眠不休地熬出来。从初做律师的充满新奇,到慢慢摸着门道走上正轨,中间难免会有一个阶段像是过了蜜月期陷入了瓶颈期。曾经有一段时间,我会开玩笑说我们的工作是世界上最悲催的—用英语做法律文件,光是法律文件里那些词句就够拽够让人头大了,还不是用母语工作!英文合同里有时候一个长句子能不喘气地写出五六行,从句套从句,仅仅一句话就有可能要看十遍才真正看懂;还有时候,你拿出了最不服输的劲头,最后还是不得不承认,这句话我真的…实在是…看不懂了……但是,就这样,一步一步,从踌躇满志的起步,到艰难的爬坡,再到渐渐柳暗花明、驾轻就熟,学着,问着,掘地三尺地查着,我在京都成长着。


  在我的工作纪年里,这一个个的阶段都在每年年会的时候翻篇儿。由于涉外律师的客户很多都是外国客户或外企,他们不到年底就都开始享受圣诞假期了,然后是全世界都放假的元旦,正好是我们筹备年会的时间。那个时间段,跟同事们商量抽奖、让谁出节目、怎么编排合伙人,在基本上没有工作压力的情况下进行,完全是欢欢喜喜过大年的节奏。


  而作为同一名京都年会主持人,第一年我是实习律师,第二年是授薪律师,第三年是提成律师,第四年,我做了妈妈。可以说,京都的年会也在见证着我工作中的、学习中的和生活中的成长轨迹。


  后来,我离开了京都三年,其中有一年的时间,我参加了“英国大法官办公室中国青年执业律师培训项目”,在英国学习和工作。回过头看,这是一个对我整个人都影响很大的经历。在跟英国事务律师和出庭大律师学习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他们专业的、训练有素的、自信有序的工作方法,firm and polite(坚定而有礼),至今仍觉得受益匪浅。


  在异国他乡紧张的工作之余,与导师们偶尔的闲聊总是让人愉快的。迈克尔·鲍舍是一位皇家御用大律师,他主要做政府采购领域的诉讼案件,我有幸在他的办公室工作了一个半月。有次他给我看英国女王亲自签发的皇家御用大律师证书,聊到现实和梦想,他说他从小一门心思想做一名音乐家,确切地说是作曲家,后来几经波折无法实现,才做了律师……我们就他这“迫不得已”成为全英最优秀的律师的人生旅程开心地聊了很久,我告诉他,中国也有一位律师,他也是从小苦练小提琴,渴望成为音乐家,可是命运三番五次坚决不肯让他入门,“迫不得已”,他成为了中国最著名的刑辩大律师。


  那天,望着窗外格林律师学院(Gray’s In)后庭院里盛装绽放的黄色洋水仙,我想起了田老师和京都的同事们。


  游历回来的那年年底,我和京都不约而同都想起了彼此。碰巧又是一年新春时,我怀着忐忑又激动的心情,应邀回京都我的“娘家”参加年会。


  离“家”三年的惴惴不安,在踏进年会会场的那一刻烟消云散。那满场飘飞的气球,在会场里跑跳玩耍的同事们的孩子,还有,最重要的,那一张张熟悉的老同事们的笑脸,惊喜的问候和温暖的叙旧,让我觉得,我只是休了一个长假,现在,该回来上班了:)


  他们都还在这个团队里,稳稳的、妥妥的,我的那些合作了多年,给予我许多亲切的指导的老师们、倾诉过各种小心事的密友们,和曾经并肩协作、围绕着圆桌激烈地讨论过案情的同事们,在那些年律所人员大量流动的潮汐中,构建了京都稳定发展的团队核心。


  京都的年会,拨动了我“回家”的心弦。仍是那浓浓的暖暖的京都氛围,像一盏你每走到路口就能远远望到的桔色的灯。


  说过的话、走过的路、做过的事,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忘褪色;但总有一些欢声笑语,让你无法忘记,尤其是与老友重逢、与家人团聚时。京都的年会,便是这每年一次的盛大团圆,不是山珍海味,不似牛排西餐,就像热腾腾的饺子,专属于过年时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