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都,知识中心牵头创立了业务分享会周例会,鼓励、号召更多业务一线律师参与交流、分享。基于如下考虑:每个人时间、精力有限,接触案件和当事人有限,但办案经历、实务技巧、问题思考及解决方案,可能对其他人有借鉴参考价值,分享和交流便成为一种必然和必要。
律师作为提供专业服务人员,应在专业化、标准化、规范化方面有所要求。有意识地总结、思考和践行,时光会让有心人烙印上职业荣光。秉持京都协同和分享精神,知识中心会定期将京都内部业务专业化、标准化、规范化专题分享会内容整理后,分享给包括法律同行在内的诸位读者,以期同道同志,磨切共进。本期分享,系笔者近廿年律师职业生涯一些思考感悟,开篇芹献,权为抛砖。
一、文书
1.法律文书写作。原则:简洁、务实,说人话。法律文书接收对象通常是团队负责人,或是当事人、法官,有些人对数字尤其敏感,或对标点格外在意,或特别注重形式、格式,但多不能容忍低级错别字。法律文书凡经自己手,应从内容到形式无懈可击,勿以为别人不会比你更讲究,不要担心简洁、务实表述别人可能看不懂,亦不能指望受众面对马虎写作会像你一样熟若无睹、无关痛痒不在乎。要有将低级文字错误视同自食蝇蚋的感同身受。甚言之,法律文书,死生之地,要有敬畏之心,值得我们反复花时间打磨。比如,我对团队要求,重要文书像诉状、再审申请、代理意见、呈报文件等,原则上团队内部要经10版修订,封面内容、开头落款、标题正文、字体字号、页眉页脚,甚至每页纸“正好”大小标题抬头,均应系极致追求目标。内容中肯綮,形式上再努力些,俾之赏心悦目,有何理由不成其之美、悦己悦人?
2.文书写作目的。律师法律文书写作,最终系为说服法官,帮法官找裁判依据、形成裁判规则。法官亦凡人,喜怒哀乐同尔汝,诉讼标的、代理收费对代理人重要,但非法官关切。律师文书写作,应本着帮法官写判决理念,就大小前提,结合个案,锻造成裁判依据全面准确、逻辑论证严谨周密、说理论情透彻充分、法言法语沉稳凝练风格。努力追求无懈可击,不要漏洞百出。心里装着法官,当自己就是法官。此法庭裁判庄重场合,千万不要想着浓眉大眼不修边幅大大咧咧蒙混过关。
3.文书最后把关。场景:公司客户,文书需其盖章后提交法院。通常,会由客户打印出律师定稿文件并盖章后,直接寄至法院,省去律师打印后寄客户、客户盖章后寄回环节。问题或出在:律师发送客户电子文本,在客户电脑上呈现并打印效果,格式、字体自动切换,导致版式变化,失去与内容媲美的形式效果,如大标题顶格、页眉页脚字体、字号与正文区分混乱。教训:交客户打印的定稿版本尽量使用能完整保留格式的PDF版。最好盖完章后的文件,客户拍照,由律师再确认一遍。
4.立案诉状留白。线下立案时,鉴于实践中经常会发生需补充材料再次提交情形,故对诉状或申请书日期,在非特别确定能当天立案情况下,尽量留白处理;包括提交的管辖法院,如可能存在争议,亦可在最后确定能在此法院立案情况下补充完善。此外,立案环节多“碰壁”情形:落款签字及日期非用碳素黑笔而用蓝笔(日久无痕)、法人原告诉状无组织机构代码证和法定代表人落款签章、立案准备材料常常独缺对方法人主体工商查询信息截图、准备提交法院材料N(被告人数)份而非N+1份,等等。
二、客户
5.自觉出保密函。保守客户隐私及商业秘密系律师基本职业操守。自初次接触案件始,即要养成下意识习惯:给客户出具《保密函》。保密函由业务秘书或辅庭律师负责完成,并由上一层级律师把关检查一遍主体、内容无误后,以PDF文档方式和纸质盖章形式,同时通过微信/邮箱及快递发寄客户。快递地址可提前向客户索取,告知保密函发递流程及进程。
6.材料用途说明。收取当事人身份证或营业执照复印件,应加盖“复印件用途专用章”,注明提交用途及有效期。很少律师会自觉做到,因罕有当事人会提此要求。当事人不提,不等于不应关注和去做。电信、金融行业一般会在业务流程中有此硬性要求,律师行业对当事人敏感隐私信息处理,没有理由不比其他行业更规范。点滴细节,映照出团队与承办人执业规范方面差别。
7.客户接待控时。原则上,接待或会见当事人,应控制在一小时内,超过一小时未结束,要从我们律师自身找原因:有些是可提前沟通让当事人准备的材料,有些是可掐断的闲篇,有些是与案件无关话题和情绪宣泄,律师作为专业人士,要控制话题和主题。既达致了解案件目的,又节约双方尤其自己时间,是一种专业能力体现。否则,过程冗余,没完没了,当事人会觉得律师时间不值钱,影响其服务体验。结果就是,耗费了时间,收不上钱,最后还不受尊重。
8.客户相处原则。①客户体验。相信客户,尊重客户,善待客户,替客户着想,凡事走在客户前面,跟客户站一起,成为其依靠,陪伴其度过难关,共同经历患难,过程跟结果一样重要。②专业至上。专业为基,具体案件上每多一分思考和研究,就会少一分风险,考虑周全,站在对方当事人律师角度,分析各种诉辩主张,准备充分应对方案。③适度距离。当事人品性各异,是社会生活折射;律师是专业人士,应彰显和引导自己当事人相信法律和规则、保持尊严与理性,不利用当事人无助与信任而攫取逾越边界利益,不因与当事人相处融洽而形同亲友而无话不谈。
9.不理性当事人。不理性当事人通常表现为任性任意,将自己对法律纠纷理解强加于律师,不尊重律师意见。律师可适当就此与当事人交换意见。在当事人一意孤行时,律师应旗帜鲜明表明立场。举例:一当事人以某纠纷为由拟聘请律师,法律关系简单,但法律程序复杂,当事人反复在案件群中发送相关社会事件公号文章,并借机发表诸如“法律不过如此”之类评论,我会理解为系对律师职业与专业不尊重,指桑骂槐,对于以法律为业、以专业为荣的团队来说,应予提示,对执意不收敛当事人,可选择终止与其代理关系,并将其列入当事人黑名单。
三、材料
10.证据自助保全。互联网时代,很多证据可能来自网络。笔者实务经验,总结证据保全(录屏+截屏)自助操作步骤:①证据保全所采用设备证明:点击手机内置录屏功能键,开始对操作过程进行同步录制;点击“电话”图标,输入“*#06#”,显示手机设备识别码。建议操作前,为防止隐私外泄,将不必公开手机通话记录删除,以免流播出去带来不必要困扰。②证据保全当时时间证明:登录中国科学院国家授时中心(http://www.ntsc.ac.cn/),首屏右下角,会显示当天年月日星期几以及实时更新的“北京时间”。③返回手机主屏幕,点击需公证侵权文章。注意:先输入该文章所在网站网址,再搜索或点击该网站相应栏目,直至确定该文章完整路径;录屏过程中,对关键证据内容比如侵权文章全文进行截屏。④整个录屏过程不要中断,最好事先演练一遍;录屏形成的视频文件做成光盘提交,截屏形成的页面文件作为证据提交,并说明证明目的。⑤录屏中主要页面截屏,为证据出示、质证方便,尽量不要用录屏视频文件代替证据清单,关键页面截屏作为证据,列入证据清单,注明该证据在公证书页码位置,便于诉讼参与人精准核查。
11.纸质案卷制作。纸质案卷便于与客户交流讨论、庭审发言中随时阅览。纸初次接触案件,拿到案卷材料后,可前期由辅庭律师先做一本案件基础材料卷。待代理意向达成、委托代理合同签订后,业务秘书或辅庭律师要第一时间给参与案件团队主办成员各做一套纸质卷,并标签注明主要材料内容,以便案件讨论或开庭之用。
12.案件材料研判。初次接触案件,都会面临类似困惑:一大堆案件材料,尤其代理再审时,会有两审裁判文书、证据材料及其他各种法律文件,卷帙浩繁。建议先不要逐份细看且摘要,第一遍应是先走马观花,从终审判决开始看起,大致浏览一遍其他材料,快速建立重要认知:①什么纠纷?②焦点是什么?③关键证据有哪些?结合焦点问题及证据规则,针对性重点研阅案件材料。在此基础上,辅庭律师应做三件基础事务:①案件大事记;②法律法规检索;③类案检索。主办律师要做两件事:①案件初步分析报告(含案情概览、争议焦点、初步结论性意见、风险评估);②报价方案。
13.案件背景分析。客户诉讼原因及背后巨大商业利益考量往往是客户最大痛点。这也是为什么客户愿意花10万元去起诉一个可能要不回来一分钱的名誉权官司,为什么商家愿意不惜血本抵抗单个消费者微不足道的索赔原因。如此案败诉,对客户后续意味着什么?——这是客户通常会关心的问题,也是我们在分析法律风险、制定诉讼策略时需通盘考虑重点。
四、常法
14.服务时长透明。常法服务项目涉及计时模式,应自觉做到透明化:①专设文件夹,及时将律师团成员处理客户法律事务具体时间(时间段及时长)、处理方式(电话或微信咨询或现场沟通)、具体法律事务内容、处理人员、最后处理及反馈意见记录下来。②服务时长确定,应自觉保持客观,尽量合理,符合一般人预期,可有零有整,比如一次微信或电话咨询解答计时12分钟,不必也不能凑整为1小时或半小时。③依合同约定,每月或每季度定期微信或/及邮件发客户确认,让客户心中有数,对服务时长有知情权,并对本次服务时长、剩余服务时长有合理预期。
15.进展定期通报。常法服务项目应定期向客户通报,一方面,无论是研究、查询,还是进展反馈,应就客户事务在日程上有所跟进;另一方面,常法客户多为公司法人,公司对接法务部门或人员亦需定期向上级领导汇报,律师服务团队定期就项目进展提供书面报告,是专业、勤勉精神彰显,亦能促进客户体验提升。
五、印章
16.标准化业务章。律师专用业务套章对提升律师标准化、专业化、规范化服务亦有不俗效果。经笔者研究统计,业务套章可以并应当有如下样式:①复印件专用章。如前述,复印当事人身份证或营业执照时,加盖此章,注明用途及有效期,防止该复印件用于他途。②律师专用人名章。委托书、所函、刑事会见函等文书加盖此章,方便与法官联络。③证据编号章。证据分类后编号。④材料收取章。收取当事人材料后加盖。⑤空白栏章。“以下各栏空白无内容”,目录或清单空余格标注,防止他人事后补充添加或填写。⑥律师个人专用印、章。个人私印用于非常正式场合如律师函、呈报文件等,个人私章用于图书收藏等用途加盖。⑦骑缝专用章。为防止人为加页或塞页替换,加盖此章予以固定,常用于合同或证据册。⑧文档作废章。作废的案卷纸张,反面可继续使用,加盖此章以明确该纸张其他用途,不致混淆。⑨材料类别章。致送不同受众,所需材料有所不同,如提交法院需律所手续、代理手续原件,给委托人留存的与律所留存归档材料在复印件或原件,形式及内容上会有所差别,尤其对于串案而言,加盖材料类别章,清晰显示“委托人留存材料”“提交法院材料”“律所归档材料”不仅操作简易、规范,亦会便于快速区分。
17.印章设计理念。简洁、紧凑、美观、节省空间。如下:
18.印章套盒设计。上述律师个人业务套章种类较多,体型不一,有必要设计套盒收纳。笔者根据各枚用章长度、大小测量结果,形成如下设计。
19.印章成品效果。经选材、开模等流程,律师业务专用套章效果如下:
六、结语
20.标准化无止境。吾业神圣,须虔敬做事。律师业务专业化、标准化、规范化是一个无止境追求过程。使吾辈皆秉此极专理念,众人擎火,积厚流广,必将汇成行业范式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