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北京市京都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刘立杰律师、专职律师钱浩代理的某民营企业家合同诈骗案收到二审裁定：驳回抗诉，维持原判。至此，一起EPC合同金额4个亿的工程诈骗案，经我所律师团队的有效辩护，从侦查机关认定诈骗4000余万元，到检察机关指控诈骗100余万元、量刑建议十余年，再到人民法院将定性从诈骗罪改为合同诈骗罪，同时认定被告人具有自首情节，最终判处被告人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
一、危机突至，施工市政项目遭遇刑事风险
本案发生于南方某市，当事人Z某系从事建设工程行业多年的民营企业家。在其承揽建设的某市政工程验收后，Z某突然收到有关部门的通知，需对工程重新进行审计。Z某配合当地审计局提供了全部施工相关材料，并主动根据审计局审计的工程造价差额，自筹资金向有关部门退还了争议工程款，而这些工程款之前实际上就已经发放给施工班组、农民工或者用于其他市政项目。在无条件配合行政机关处理相关事务的同时，公安机关突然告知Z某，其涉嫌诈骗罪，于2022年6月将Z某刑事拘留。
Z某的家属联系上刘立杰律师团队时，案件已经移送检察机关审查起诉。接受委托后，刘立杰律师、钱浩律师第一时间奔赴千里之外的南方某市。第一次见到Z某时，其情绪极其低落，表示自己不明白为什么已经主动配合行政机关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兢兢业业地做工程，这么多年从未发生过安全事故，对工程质量也是严要求，却会因为这件事被认为涉嫌犯罪，甚至面临十年打底的刑期。
二、证据突围，抽丝剥茧狙击指控数额
在审查起诉阶段阅卷时，辩护人发现案管中心刻录的光盘并未包括全部案件卷宗。辩护人反映情况后，工作人员表示不清楚具体情况，需要联系承办检察官。经过与承办检察官多次沟通确认后，辩护人发现因为部分工程制图尺寸偏大，检察院的设备无法进行扫描，所以大量涉案施工图纸被放在了一个角落，没有被工作人员关注到。秉持着不放过任何细节的原则，辩护人申请通过直接拍照的方式阅卷，但此时承办检察官又称卷宗内有部分材料不适宜让律师来审阅，等移送法院起诉后，律师可以和法院沟通。在辩护人表示需和承办人就此问题当面沟通时，检察官却以上午工作时间已经结束，不方便见面为由回绝。
平等武装是刑事诉讼的基本原则，卷宗是律师有效辩护的基础。在被检察官拒绝全面阅卷后，辩护人在检察院案管中心继续坚守，当场手写了要求保障律师基本权利的反映材料。下午一到上班时间，辩护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继续向有关领导反映情况。在辩护人的坚持之下，终于见到承办检察官。辩护人向其表达所有卷宗内容都应允许律师阅卷的基本诉求，但检察官又称，案件他们已经决定要起诉了，正在整理材料，卷宗比较乱，就算律师拍照，他们也不好查找。辩护人当即表示，可以在检察官的监督下，由辩护人自己来找卷宗。经过多轮理性沟通，辩护人据理力争，终于阅到了包括工程施工相关材料、相关行政机关批复等十几本之前未扫描提供给律师的卷宗。
通过查阅完整卷宗，进行相关法律研究后，刘立杰律师、钱浩律师均认为本案实际上属于民事欺诈，而非刑事诈骗，Z某应当无罪。即使认定Z某涉嫌犯罪，公安机关认为的所谓Z某实施诈骗的以次充好、以无充有、变更施工工艺三种方式也存在明显不同，至少有部分施工方式并不涉嫌诈骗犯罪。虽然检察机关最终仍然移送起诉，但经过辩护人向检察机关详细表达意见，检察机关将指控的诈骗数额由公安机关起诉意见书认定的4000余万元变更为100余万元。
三、全面辩护，梳理判例促成自首认定
在会见Z某的过程中，辩护人得知，Z某系在无条件配合行政机关对工程整体进行重新审计、核算相关金额、退回相应款项的过程中，了解到自己可能有涉嫌犯罪的风险。并在此前提下，Z某按照行政机关的要求，从外地多次往返案发地配合调查，公安机关到其单位时也始终积极配合。
辩护人认为，Z某上述情节可以视为自动投案，且到案后一直如实供述，应构成自首。但检察机关却对此不予认可，即使经过人民法院两次补充证据，检察机关仍然认为Z某的情况不属自首。为了进一步说服法官采纳构成自首的辩护意见，两位律师全面检索梳理类似案例，通过对自首制度立法原意及文义的解读，提交类案等方式，最终成功为Z某争取到了自首情节。但法院依法认定Z某自首，后续却成为了检察院抗诉的主要理由。
四、定性重构，两次开庭实现罪名变更
在法院审理阶段，辩护人始终坚持无罪辩护的整体思路，向法院提交了《刑事审判参考》《人民司法》刊载的类案和自行调查收集的新证据等材料，从多个角度充分释法说理。
本案本质上是EPC模式具体适用存在形式瑕疵从而引发的建设工程款结算的民事纠纷，实际上可以通过民事手段解决。相关工程已经过验收，质量合格，且已实际使用。Z某即使存在所谓“偷工减料”的行为，也至多是民事欺诈和合同纠纷，不应动用刑事手段予以规制。更何况，通过辩护人自主调查取证，发现在同一项目中，为保证在工期内完成，确保施工安全及项目质量，Z某还多投入了大量预算外的施工成本。出于结算方便的考虑，Z某在工程结算时，并未将规划和预算外多投入的成本计入结算的工程款中，而是自掏腰包进行了垫付。Z某自己主动承担的成本，远超公诉机关指控的所谓诈骗犯罪数额。辩护人据此提出，Z某主观上并无非法占有的目的，客观上也没有实施诈骗行为，应当无罪。
在坚持无罪辩护的同时，辩护人多措并举，也从轻罪角度充分发表了意见。虽然Z某作为实际施工人，是使用被挂靠人的名义签订合同，但Z某与发包方间的合同关系事实上存在，本案即使构成犯罪，也应是合同诈骗而非诈骗。同时，Z某主动配合行政机关的行政调查程序，在接到通知后，主动在原地等待公安机关，到案后如实供述主要事实，因此构成自首。
五、尘埃落定，二审法院驳回抗诉维持原判
两次开庭后，公诉人与辩护人剑拔弩张的状态正式形成。最终一审判决将指控罪名由诈骗罪变更为合同诈骗罪，且认定了Z某具有自首等减轻、从轻处罚的情节，判处Z某有期徒刑三年六个月。原公诉机关认为一审判决定性错误，量刑畸轻，提出全面抗诉。二审法院经过近一年的审理，依法驳回了检察院的抗诉，维持原判。至此，历经三载，一切终于尘埃落定，Z某也将于今年回归社会和家庭。
六、虽有遗憾，初心不改，追求卓越永远在路上
虽然辩护人认为本案属于典型的民事欺诈而非诈骗犯罪，但在复杂的司法实务环境中，受证据收集、司法观念、外部制约等多种主客观因素影响，确实存在部分无罪案件以最终以“留有余地”的方式呈现，但我们刑辩律师不能因此而放弃自己的理想。从某种意义上讲，正是这种刑辩的遗憾，敦促着我们在每一个案件中拼尽全力，追求卓越，永不言败！
